却见那婢女在狱中自尽,蓝仙奔逃懿州,即使莫判官已理出头绪,此事亦成悬案。莫判官只能判蓝家罚银、追缉蓝仙罢了。只是蓝仙已到了别人的辖地,如何能抓,又是罚银,蓝仪到底不缺钱,而景家也不缺钱,都是无用的。又说因为扶风县遭遇匪患,临近商铺都遭了秧,那景老爷不得不去料理,此事亦只能撂下。
粉黛是满腔的愤懑抑郁,只是见景重出院回来了,也强展欢颜,只作毫不在意。景重约莫感觉到了一些,但也只是微笑以对,只说自己都好了。粉黛亦不再要求景重与老贵族交往。而老贵族的圈子也越发看不起景重,都说是景重污辱了别人的婢子,才横生此事,白玷污了蓝家的家声。
景重不愿伤怀,便只埋首学业,说是要赶回生病休息落下的进度。班上也有些贵族同学认为他玷污了蓝家婢子,是以对他态度更坏,只是怕惹上洪决,没有宣之于口罢了。
这景重玷污侍婢是假,但洪决乱惹女子是真,才十六七岁,就一屁股的风流债,书也不好好念。实在逼得老师受不了他,只勒令他退学。洪老爷亲自登门也没办法。洪决却道:“我还巴不得离开这臭地方呢!”洪老爷也不十分逼他读书,就叫他从军。如此罢了。
洪决入伍之前,便对景重说:“我也不喜欢读书,平日在家游离浪荡,也有些腻了,倒不如从军,没造化的也算有点活儿干,有造化了,就能建功立业。只是不放心你,我知你不是笨蛋,但所谓‘人善被人欺’,你纵是聪明绝顶,但是心慈面软的,也终要吃亏。”
景重便微笑点头,说:“我当然不笨,你才笨!倒还叮嘱起我来了!我还未叮嘱你!你这疯疯癫癫、喜怒随心的性子,才该改一改。军令如山,哪容得你胡闹?我在学堂里心慈,顶多被人说两句,不会痛,不会痒。怕你在军中,一时乱了,那才叫不堪设想。”
洪决摸摸脑袋,笑道:“我知道的!我这回跟的是金玉隐。他可厉害了,你知道么?”
景重道:“我自然知道,他出身不凡,却从不以此自傲,素有奇谋,连凤将军也对他青眼相看。”
“何止!他还很英俊呢!”
景重笑道:“你也很英俊呀。说不定就是第二个他了。”
洪决难得地腼腆了,只说:“哪能啊。”
第53章
景重别了洪决回到家,却见父亲已仔细收拾,正要往扶风县那边去。景重便问:“那边不是不太平么?”景老爷便道:“那匪患既平,没什么担心的。况我也不去扶风县,只去附近的城里。不过我看那儿三天一小事五天一大事的,终非长久之法,此行是去撤资的。顺便把赋税给缴了。”
景重道:“经历了匪患,根本没什么收益可言,官府不保护也罢了,怎么还要交税?”
这事很明白,只是夏浮萍贪婪如狼,如果不交钱孝敬,此事恐怕很难开交。景老爷仔细算下来,那儿苛捐杂税,近年更添了乱,做生意也没什么赚头,不如趁早抽身。
粉黛却说道:“撤了便撤了,你何必特意亲自去呢?现在发个信去,不也一样?”
景老爷叹道:“这夏将军的性情啊……如果我不去,又不交钱,显然不给他面子。我在长乐,他自然没我的办法,可他要是迁怒在伙计们身上,又怎么是好呢?别的不说,就是跟了我二十多年的老昌叔、老徽叔,都在那儿呢。还有啊明,就是板叔的儿子,他娶媳妇的时候还给我们磕过头呢!已生了好几个娃了,他一家子也在那儿……如我去了,不过交点钱了事。”
粉黛自垂头不语。景重便道:“可这几天凤将军不也在天一渡和夏将军商议正事吗?”景老爷便道:“我就是瞅着他没空才去,交了钱,带伙计们走,他也没闲功夫理我们。”
景重点头道:“这也很好。”
老爷想了想,又说:“再有一件事,我过去了,又不免带上几个伙计,就是现在长乐这儿只有几个叔伯,年纪都大了,我想……让重儿跟他们学习料理,也好分忧嘛。夫人,你说怎么样?”
粉黛在景重中毒之后,之前那份心已淡了不少,因此只笑道:“你问我做什么?你是老爷。”
老爷笑道:“连小保姆都知道,这屋子里哪有什么老爷,横竖只听太太吩咐便是。”
粉黛忍俊不禁,只说:“真说得我无立足之地了!难不成我倒是个悍妻?”
景重忙道:“这却不是,正是贤妻良母,才能料理周全。”
粉黛笑道:“你们两父子,谁说得过!”
最近天气转变,又惹了那样的事,粉黛已添了病,又郁郁寡欢的,好不容易今天破颜而笑,也是好的。景老板也想尽办法哄她欢喜。景重知道母亲已应允了,却也没那么欢喜。他之前一心想经商,是为了蓝仪,现在这份心也成灰了。现在他来经商,也是乐意的,却只是为了分轻父亲肩上的重担。
蓝仪的事,并不是就此打住了。景重仍常为此嗟叹,心神摇荡,却和以前那憧憬欣喜的心全然不同,也没什么再去亲近他的想法。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怎么了,越是伤心,越是疑惑,越是不能自已,考试成绩竟然大跌。还好老师、母亲都当他是因为之前入院又惹上官非而耽误了课业,并没苛责。景重却自知与那无关,他素来聪敏,触类旁通,没有这样子就读不成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