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声音来自身后,说着要去洗澡的人去而复返,谷寓清猛地回过头去,看见了那个站在暖光里的人,侧面打来的灯光照不亮林听的表情。
林听扶着楼梯扶手,珊瑚绒的睡袍领口偏向一侧,露出了半边的肩膀和肩膀上的痕迹。他半只脚悬在台阶上,好像要下楼。
“你来问我…”林听声音平缓,听不出情绪,“你来问我,我不会瞒着你。”
午休天台o
高三的寒假只放到了正月十五,春天将要时也迎来了最后的冲刺,教室里像是下了一层厚厚的雪,每个人的桌子上都堆满了雪白的试卷。
林听参加了艺考集训,直到三月初才回到普罗大众眼中的高考氛围里,他怔愣的看着满桌的卷子,卷子上原本熟悉的方块字他好像不认识了,材料题的题干占了一页的大半,他浏览一遍过后去看题,发现自己并没有记住题干。
那些字就好像只在眼前过了一遍,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窗户开了五分之一,初春的风吹不醒他的脑子,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脑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膜,膜中的氧气逐渐缺失,让他变得迟钝。
午自习很安静,风也吹不散满教室的浓浓的睡意,有几个男生趁着这个空档去操场上打球,座位是空着的,而南枝就在这个时候悄悄溜到林听的后座。
“别写了,”南枝敲了敲林听的后背,等人回过头来才接着说,“干嘛要浪费这美好的午自习呢,我定了炸鸡,要不要一块去拿?”
林听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几个月都没好好做题了,”他叹了口气指了指身旁的卷子,“我觉得我都不认识字了,这道题我看了一遍,一个字都没记住。”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把笔往卷子上一扔,趴在了后桌上。
南枝倒是不在意林听记住了几个题,他不喜欢学习,但自从进了高三,他一天有十多个小时都坐在卷子前,午自习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他不想把这个有着灿烂阳光的中午浪费在题上。
“那就更不能写了,”南枝拍了拍林听的头,“你脑子都不转了,写也是浪费时间,不如跟我去拿炸鸡,咱们到天台去换换脑子。”
他笑着朝着林听挑了挑眉,一脸怂恿的模样。
“只有炸鸡吗?”林听抬了抬眼。
这就是同意了。
南枝一下子笑了出来:“怎么可能呢,”他含着气声说道,“双拼的炸鸡,辣年糕,两杯可乐还有一份泡菜。”
南枝越说笑意越浓,他趴在桌子的另一边,歪着头与南枝对视:“不会亏待你的,你要是有别的什么想吃的,咱们现在订也来得及。”
他趴了还没有一分钟,就见林听忽的一下抬起头来,林听向着门口的方向歪了一下头,接着快速又短促的说了声:“走。”
南枝乐呵呵的跟着林听跑了出去,他们拿上了炸鸡,躲着巡回检查的老师上了天台。
这是一栋偏欧式的学校,高大的拱门前是四根灰白色的立柱,浮雕花纹蜿蜒而上,支撑着沉重的三角形的房檐。
整个学校都被打扫的很干净,除了这个少有人来的天台,去年秋冬之际落下的枯叶被风卷到了这里,在这里过了一个带雨的冬春,现下已经破碎。
天台就像一个几十年都无人理会的破败花园,斑驳的墙漆大片脱落,水汽顺着缝隙钻了进去,被泡透的墙壁变成了麻风病人的脸,晴日一晒变得很脆,指尖轻轻一碰,便会掉落,露出墙漆后的水泥。
栏杆也生锈了,只能看见零星的原色,林听垫了一张纸,手肘撑在栏杆上,在这里能看见整个校园,茂密的海棠树后藏着活跃的篮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