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玄身体一僵,沉沉地看着她。沈青黎以为他没意会出她的意思,又勾了一下。萧宴玄眸色深得如浓墨一般,抓住了她作乱的手,又重又用力。他在她掌心写了几个字,告诉她,确实是为了此人来的大理寺。沈青黎忍着掌心的痒意,唇角浅浅地露出一点弧度。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两人的动作。沈青黎转眸看向景暄,问道:“我能去看看吗?”景暄点头,带她们去了天牢。刑房内,裴琰正在审问。看到几人,问道:“殿下和王妃怎么来了?”景暄往刑架上看了一眼,道:“死了个人,本王请宴王妃来帮忙。”裴琰知道他说的是崔俭,问道:“王妃查出死因了?”“中蛊。”沈青黎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若说有内鬼,裴琰的嫌疑也很大。只见,他皱了一下眉头,道:“看来,大理寺上下,要好好整肃一番了。”沈青黎目光扫过绑在刑架上的男子,此人就是兵部主事何吉。她问道:“不知,我能否旁听?”豢养私兵裴琰怔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但还是吩咐一旁的狱卒:“给暄王殿下和宴王妃搬张椅子。”“多谢裴大人。”沈青黎坐了下来,萧宴玄站在她身侧。裴琰怕太血腥,会吓到沈青黎,便没继续用刑。他看向何吉:“能进大理寺天牢的,没一个无辜的人,何大人可要想清楚了,免得再受皮肉之苦。”何吉嘴里不停地喊着冤枉:“下官是无辜的,还请裴少卿还下官一个清白。”裴琰也不急,笑着道:“何大人还是再深思熟虑一番,是坦诚一些,把该招的都招了,还是咱们再继续。”大理寺的酷刑五花八门,有些已经在他身上招呼了一番。一想到那些刑具,何吉心头一窒,低着头,又重复着刚才的话:“下官是无辜的,下官只是小小的一个主事,哪有那样翻天的本事。”“重刑之下,必有真相,何大人决意要吃点苦头,”裴琰笑意不达眼底,“何大人觉得自己还能捱多久?”“这是屈打成招!”何吉一个激动,扯到伤口,疼得到抽一口冷气,“裴少卿,下官真的是无辜的,你要下官招什么?”“走私军械总该有买主,那些军械销往何处,卖给何人,何大人总该知道的吧。”“下官不知,下官没有走私军械,下官是大晋子民,绝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何大人,”景暄淡淡出声,声音清和温润,“若无证据,大理寺不会无故拿人,若何大人愿意招供,本王可以在父皇面前,替你求一个恩典,饶你不死。”何吉神色一动,沉默了半晌,还是一个劲地喊冤:“下官希望殿下和裴大人能尽早破案,还下官一个清白。”沈青黎听了一会儿,心中暗道,这个何吉嘴硬得跟什么似的。这样的人,就算再怎么严刑逼供,也都没有用,根本撬不出什么。他若不是被捏住软肋,那便是有什么依仗。沈青黎思忖了一下,猜测道:“何大人是在等背后之人来救你吗?”何吉目光一闪,抿着唇,不说话。沈青黎一看他这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笑了笑:“军械走t私案查到至今,一共抓了三个人,已经死了两个,何大人也想步他们后尘吗?”何吉目光一颤,遽然看向沈青黎。沈青黎道:“崔尚书已经死了,何大人不知道吗?”“怎怎么死的?”“中蛊。”沈青黎循循善诱,“崔尚书位高权重,崔家也是世家大族,背后之人说灭口就灭口,何大人官微人轻,就算你不招,他们会放过你吗?”何吉的瞳孔缩成了一个点,脸上的惊惶之色都掩不住了。沈青黎在何吉的心头又给了一记重锤:“只有死人,才没有威胁,才能保住所有的秘密,何大人,你甘心赴死吗?”何吉捏紧了拳头,努力地想要稳住心神,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人都是怕死的。他看向景暄:“殿下真的能保我全身而退吗?”景暄道:“走私军械是重罪,即便你不是主谋,也难以饶恕。”能判个流放,已经是开大恩了。何吉不说话,似乎还在权衡。沈青黎见他还在犹豫,又开口道:“何大人知道蛊毒吗?”何吉心头一跳。沈青黎每次开口,他都觉得不安。宴王妃看着无害,但他打心底里发怵,觉得她比裴琰和景暄还来得可怕。“王妃想说什么?”“何大人就不好奇,本王妃为何在这里吗?按说,我一介女流,实在不该来天牢这种地方,况且,我家王爷牵连其中,我更应该避嫌才对。”沈青黎这么说,何吉也察觉到不对劲。沈青黎继续道:“崔尚书人死了,可死因却不详,暄王殿下只好请我来瞧一瞧,何大人还不明白吗?死因不详,便可以有无数种死因,随便怎么说都可以。”何吉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陛下不会信的,百官也不会信的。”沈青黎道:“裴大人在韩杨的旧宅搜出一本账册,崔尚书至今也没认罪,如果,他觉得自己含冤莫白,最后以死明志,我想陛下和百官都会相信的,毕竟,崔尚书有一颗可昭日月的忠君之心,何大人,崔尚书可是陛下极为信任的股肱重臣啊。”何吉颤着嘴皮子,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只觉得浑身发凉,如坠冰窟。他万万没有想到,宴王妃居然想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他的身上。“何大人想好了没有啊,招,还是不招?”沈青黎笑容晏晏。何吉抖如筛糠,只觉得看到了恶魔,哆嗦着道:“招!我招!”沈青黎笑意清浅:“既然要招,何大人可不能有半点虚言。”“下官不敢,但下官只告诉宴王妃一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沈青黎防不胜防何吉摇了摇头:“具体在何处,下官就不知道了。”沈青黎又问:“兵部之中,真正走私军械的人,到底是谁?”何吉愣了愣,愕然道:“不是崔尚书吗?”那模样不像作假,看来,背后之人很谨慎。“竟不是崔尚书,”何吉脸上闪过一抹恍然,“之前,下官还纳闷,账本不是丢了吗,怎么又会在韩校尉的旧宅被大理寺搜查出来”说着说着,突然就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