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筠正在和几个分部的经理开会,这些人在门一被拉开,都本能的往门口睇去一眼,见到怔立在门外梨花带泪的一张脸,隔得最近的苏秘书最先反应过来。
他走至叶檬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叶小姐,总裁正在开会,您去会议室里等一等。”
她惶然的转头,眼神毫无焦距的瞟了他一眼,又扫了一周对她的出现而隐约皱眉的经理们,顿了顿脚。
“无妨。”忽然,顾连筠出言制止苏秘书要赶人的举动。
“都出去吧,上个月的总结报表全部重做。”他手一挥,让所有人都出去,而这些人在经过叶檬身旁时,没有责怪她的出现打断了会议,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叶檬往旁边让开一步,直到最后一个人出去,苏秘书轻手带上门后,身后那一声脆响,仿似某个开关,令她身子一颤,蓄在眼眶内的晶莹掉下一颗。
“这是怎么了?”顾连筠走到近前,抬手将她腮边悬着的泪滴抹去,“谁欺负了你?”
叶檬往后一躲,避开了他的碰触,抬头隔着泪眼看他,好半响,才傻乎乎的问出一句:“你。。。。。。果果,是谁?”
顾连筠身形一顿,奇怪的看她一眼,“果果,哪个果果?”
她摇头,又问:“你的手机,我在你手机里存的名字叫果果。”
她再往后退了一步,想要更加清楚的看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却无果,他只是茫然的皱眉看过来,定看她两眼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作恍然之态。
“耀之说起过,你小时候的外号叫小裹儿,我便把通讯录里你的名字改成了果果,怎么了?”
她更加摇头不止,心内某一处轰然倒塌。
——不是他。
如果是六年前的那个人,不可能在她提及“果果”这个名字时表现得这么无动于衷,更何况,她那时衣衫不整,无论是谁,在荒凉地遇见这样的女孩,恐怕都会在记忆里留下一抹印记,而他却那样坦然,甚至连思考的空隙都没有,直接用表情否定了她心内的猜测。
她抬手狠狠的抹掉脸上的泪水,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身后探出的手顷刻间拽上了她的胳膊,并往回一扯,她后背撞进一具冰冷的怀抱里。
顾连筠将她的身子扳回来,伸手拂去她鬓边被泪水浸染过而贴在脸上的发丝,墨色的黑眸温柔的望着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语,只是摇头,擦不尽的泪水还在不止的落下,到现在,她已经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哭什么,是可惜他并不是自己所猜想的那人,还是一朝之间所有不堪的记忆都涌了上来,她已然分辨不清,只觉得胸口很闷,闷到至痛。
顾连筠不忍再问她,若说叶檬软弱,这的确是他第一次见她落泪,哭得让他心尖打颤。
最后,他只是叹出一口气,温柔的抱她进怀里,温热的大掌贴在她后背上,一下下缓慢而有节奏的轻拍。
哭到最后,叶檬渐渐哭累了,很适时的收了眼泪,才觉得自己的模样狼狈至极,从落地窗上印出的模糊轮廓看清自己哭花的一张脸,突的没头脑的笑出一声。
这么一会又哭又笑的,着实让顾连筠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种性子的女人,单枪匹马勇闯奇葩界,也一定能混得风生水起。
他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取了干净的玻璃杯倒了杯清水给她,叶檬接过,饥渴的仰头喝尽。
他又再扯了两张纸巾给她擦眼泪,叹道:“如果不是因为清楚你是个正常人,我真的会打电话报警。”
“报警?”她重复了一遍,问道。
顾连筠轻瞥她一眼:“又哭又笑,有几个人认为你这样是正常的?”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容嵌犹挂着泪痕的脸上,有种我见尤怜的心疼。
沉默半响,她手里握着玻璃杯,手指在杯沿轻扣,一会看看已经返回电脑前办公的顾连筠,一会又看看落地窗外的高楼,好几次张了唇,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是不是有话想说?”顾连筠抬起眼,视线隔开电脑屏幕,锁住她犹豫不决的脸。
叶檬在心里挣扎了好半天,内心一直在问还是不问之间徘徊,纠结到最后,她一副做了重大决定的模样,凛然的放下水杯,大踏步走到办公桌前,隔着一张桌子,趴着看他。
“顾叔叔,你以前有没有去过荒郊野外?”
他没有立即回话,而是用手背在她额头上碰了碰,“你怎么总说些神经质的话。”
她一怔,啪的打掉他的手,“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干嘛拐着弯骂我。”
“没有。”他垂下眼眸,不再理她。
而叶檬心里还残存的最后一丝期翼也破碎了,她深吸一口气,被他这么干脆的否定之后,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诧异的瞪眼看他。
罢了罢了,那都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她双手撑在身后的桌子上,遥望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身后,在她背立所看不见的角度,有一道温柔的眸光一直看着她,那张连侧面都完美得犹如钻石切割面般的俊颜上,一弧上扬的柔笑嵌在脸上,叫人看去一眼,足以晃神。
而这样的目光,却只看着她一人。
到了下午,叶檬离开了J。E,又回到公司里上班,把昨天跑新闻的稿子拿出来修正,一直忙到下班时间。
临关电脑时,手指无意间划过还插在主机上的USB卡,募的一顿,脑中清晰的显现出楚承焕澄净而刚毅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