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她,“这难道还不够爱她吗?”北阙的目光里是真真切切的茫然不解,裴姝未甚至是42为什么不敢回头◇◎你是我敬爱如父帝的兄长。◎自那日在冥界和北阙不欢而散后,殿前每日送来的琼花依旧,只是裴姝未每日里起身时,看见的也唯有琼花,而不见北阙。她倒是想过去寻他,不为别的,而是为了那枚金丹。她那日说不信北阙,其实不过是骗他的罢了,若是寻常,以北阙之心智,他不会反应不过来,可是他不仅没有明白过来她在骗他,甚至连金丹去了何处,他都慌乱得记不真切。其实她在那内殿之中真切地感受到了阿奚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却的确存在,足以证明他所言不虚。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招不回阿奚的魂魄,便是因为阿奚当年根本没有魂飞魄散吗?当年那样浩大的天劫之中,北阙都能背着帝后的心意,偷偷保下她和阿奚,却还敌不过帝后。如今他却能轻而易举斩杀帝后,他现在的修为又该有多高?她忽然又想起那日里,北阙提及阿奚时深深压抑的厌恶与嫉恨。即便时至今日,她每每想起,都还觉得浑身发寒,她料到了太多,却唯独没有料到他竟然觉得阿奚抢走了属于他的爱,甚至对阿奚动过杀心。裴姝未合目沉思着,轻摩挲着指腹下微凉的玉桌。可忽然之间,耳畔的风都似是静止了一般,连照在身上的阳光都暗了下去。她缓缓睁开眼,入目的不是一步一景的亭台楼阁,而是一面熟悉至极的容颜。北阙。裴姝未险些脱口而出。可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不,不是北阙。曾经,她不知道北阙和容与的同时存在,曾奇怪过顾寒觉为何会转了性情,也深深怀疑过容与不是顾寒觉,可容与的记忆和镇龙穴中青莲藕的反应教她彻底错以为容与是顾寒觉。但如今知道了两人的存在,只要两人不互相模仿,区分两人却再轻易不过。北阙喜着玄色衣裳,一身风骨即便清贵端华,可目光轻侧而来时,给人的压迫便直教人喘息不能。容与则多数时候喜欢穿金白色衣袍,如今即便淡了曾经那份少年张扬,可眉目间隐隐的骄傲却早已深入骨血之中。只是或许是残毒的缘故,与大婚之前相比,容与似乎更憔悴了。裴姝未嘴唇翕动数下,最终到底什么都没说。容与却缓缓在裴姝未面前蹲下|身来,直视进她的眼里,“我都想起来了。”裴姝未没有避开容与的目光,顺着他的话问道,“想起来什么?”现在的容与太平静了,平静到像是崩溃前最后的镇定,只需要最后再轻轻放上一根稻草,就能轻易压垮他。还未恢复的身体又有心疾,容与的脸色苍白如雪:“想起来最初与你定情的是我,想起来成婚那日本该是我。”可大婚那日,他最终却因心疾倒在了去接亲的路上,最后与阿未成亲的不是他,是兄长。相识相爱的过往仿佛还在昨日,他却痛不欲生,“还想起来与你历经四世的是兄长,不是我。”“是。”裴姝未回望进容与眼中,“是我认错人了,我想杀的是北阙,而不是你。”她开口,“对不起。”兄长跟他说对不起,阿未也跟他说对不起,就好像那只是他们之间的爱恨,而与他无关,可明明他和阿未才该是夫妻的啊!“你没有认错人,也没有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若不是我”他想说若不是他因心疾无法与她成婚,便不会害她经受后四世的种种。可话开口到一半,他却再也说不下去。即便他嫉妒成魔,即便他再不想承认,可连当初兄长都险些保不住阿未,若是他,又真正能护她无恙吗?只怕他连阿未的性命都护不住。容与眼里的绝望满得快要溢出来。裴姝未以为至少她会有些许愧疚,可真正面对,才发现连那一丁点的愧疚都微弱得可怜:“予之,别愧疚,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什么都没做过,伤害她的从不是他,他又有什么错?“只是命运弄人罢了。”命运弄人?他的确好像什么都没做错,可却好像一切都错了,一切都迟了。很久很久,容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未,你爱过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裴姝未却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只留他一人在泥淖中苦苦挣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忽然之间,她缓缓启唇。“对”眼前人似乎一定要执着地得到一个答案,裴姝未开口,可下一刻,他却骤然握紧了她的手,慌乱地打断了她的话:“我突然不想知道了,阿未,我不想知道了。”“别再说了,我真的不想知道了。”他跌坐在她身侧,语无伦次地岔开话题,“你爱不爱我都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容与抓着裴姝未的力道很紧,可却没让她觉得难受,只是手背滚烫湿润。容与虽是生性张扬,不喜约束,可毕竟是玄曜以储君教养长大,骨子里的风骨仪态教他绝不会这样突兀地打断旁人的话,可此刻他却打断了她的话。裴姝未没有再说下去,她开口的话,他其实已经听见了的,她是不是再说下去其实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