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倒也罢了,那孩子本就天真,容易被女子诓骗倒也寻常。但北阙竟也生生陷了进去,而且到如今竟都还执迷不悟。倘若此前帝后还觉得北阙恨极了裴姝未,但自那日夜里,她亲自差人查探,亦或者说知晓眼前之人便是本该魂飞魄散的裴姝未后,她便清楚了,北阙从来没有放下过,32她爱的是我◇◎我爱的只有你。◎裴姝未没有立即开口应声,帝后倒也不在意。她轻瞥一眼伏跪在地的裴姝未,纤长莹润的手轻轻一握,一把厉如削铁的剑便凝实在她手中。“撕拉——”未满断裂的清脆声响炸裂在寂静一片的栖凤殿中,帝后莞尔一笑,极为温柔地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回本座的话。”裴姝未轻瞥一眼被劈作两半,飘落在地的帷幔,又缓缓把目光落在了直直插|入她身前地面的那把利剑,帝后之意,只怕不是她不回便能安然无恙的吧?她张口,正欲说话,殿外忽然传来不止的喧哗声。喧闹声不止,甚至隐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素来喜静的帝后微蹙眉,侍候在侧的沉月在帝后开口之前便心领神会道:“沉月这就去看看发生了何事。”“去吧。”帝后轻摆手。她冷肃面容,“本座倒是要好好瞧瞧,是谁这般大胆!”沉月恭敬应下,转身的瞬间却是僵硬了身体:“殿下?”帝后循声望去。殿门之外,数步台阶之下,一道金白色身影匆匆而来。虽是逆着天光,可来人身形挺拔修长,一袭金白色衣袍极为惹眼,即便是疾驰而来,一身的飘逸潇洒未减半分。栖凤殿外守有数十仙侍,容与一路奔来未曾停顿半分。???殿外仙侍听命于帝后,即便容与是天界储君,见得他不得令而要闯栖凤殿,未有半分迟疑地便拔出手中剑。容与步伐不止,翻掌之间,金色光芒骤起,风驰电掣地卷向朝他涌来的仙侍。耀眼的金光闪过之时,仙侍已是僵硬了身体,倒在地上一片痛苦□□。他径直越过满地仙侍,急步步上了台阶。帝后微眯眼,眼中神色在看着容与步步步上台阶时隐隐染上难以置信,“容与?”这种不敢相信在看见容与步入殿后首先便看向裴姝未时达到了顶峰。瑶宓倒是最初便知道了容与和裴姝未之间的事,可却没料到容与竟要为了裴姝未忤逆帝后,擅闯栖凤殿。她震惊,“二表哥你——”容与进殿后第一眼瞧见的便是直直插|入裴姝未面前的那把利剑。他心头一震,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裴姝未身边,确认裴姝未无恙,又把她护到身后后,才稍稍安了心,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色,向帝后问礼:“儿臣请母后安。”裴姝未被牢牢护在了容与身后,她的目光缓缓落在眼前少年身上,幽暗不见光明。果真是帝子,竟连这般都不能杀死他吗?还好她给自己留了些余地,离开前封了他所有在镇龙穴中的记忆。她本还隐隐担心“容与”会记得,如今看来她的担心倒是多余了,他若记得,只怕不会这般护着她。帝后目光逡巡在容与和裴姝未之间,眼中尤自氤氲震惊,甚至怀疑。容与恢复记忆了?不,若是恢复记忆了,以他的性子,便不会一直以来都这般平静。帝后忽然沉声笑了。她倒是没料到,即便是没了记忆,她亲手教养的好儿子竟也这样一头又撞了进去,“安?”“你都敢打伤无数仙侍,擅闯栖凤殿了,本座还如何安得了?”她沉沉凝视着宛若一人的两人,目光紧紧定在容与身上,“阿与,不如你告诉本座,你这般气势汹汹是要作何?”她指向他身后那道几乎被他挡得看不见的窈窕身影,“还是说你以为本座要对她不利?”“本座在你心里便这般不堪吗?!”她质问。几乎是帝后话音落下的霎那间,满殿仙侍惶恐跪下,封住自己神识,有些话并非是他们这般区区仙侍可以听得的。惶恐蔓延良久之后,响起殿中的是少年沉稳端正的声音,“儿臣从未觉得母后不堪。”不是没觉得她不会对裴姝未不利,仅仅是没有觉得她不堪。帝后又怎会听不出容与言下之意?她居高临下地俯视容与,眼帘微垂,忽然转而问道,“你无论如何也不愿娶宓儿,便是因为她?”帝后这话问得突然,容与心中一沉。旋即,他下意识地便要转头去看裴姝未。他此前也想过要不要告诉阿未这些过往,可又思及连他自己都还没能明白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就搁置了下来。这一搁置,便等到了今日。目光相触的霎时间,容与眼中的神色干净到坦诚,便是裴姝未也不由得微微一愣。待得她再仔细看去时,他已是转了身去,她听见他道:“儿臣的确心仪阿未,想与阿未共结连理,可即便没有阿未,儿臣也绝不会娶表妹为妻,儿臣很清楚儿臣对表妹并无丝毫男女之情。”容与的话字字清晰,句句有声,连半分迟疑也无。便是瑶宓深知容与待自己没有半分情意,可如此刻这般坦然于所有人面前道出一切,甚至是于裴姝未面前,她脸色骤然苍白,连身子都控制不住地微晃。身后的仙侍扶住了她,低声担忧地唤:“天女。”瑶宓却恍若陷入了迷障之中,只是怔怔凝视着她仰慕了这数万载之人。帝后目光自瑶宓身上一扫而过,示意瑶宓身后的仙侍道:“宓儿想是也累了,扶宓儿去内殿休息吧。”仙侍怨怒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自容与和裴姝未身上扫过,最终只是轻声应下后便扶走了瑶宓。瑶宓离开后,帝后的目光再次落在容与和裴姝未身上。良久,她似怒到了极致,更似平静到毫无波澜地道,“罢了,本座累了。”阿与来了,她即便再想审问裴姝未些什么,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了。